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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最深情的方式写下了给小镇的戏剧情书

发表时间: 2024-09-25 23:43:40 作者:不锈钢手动旗杆

  乌镇的戏剧梦刚刚做完了第十个年头,一年后,第十一届乌镇戏剧节将以“如磐”为主题再出发。是乌镇选择了戏剧,还是戏剧选择了乌镇,或许已不重要。关于小镇与戏剧,诸位发起人已经说了太多,但一台“大戏”不仅仅有主角,常常被遗忘的“四梁八柱”,才是挺起这一最具潜力文化品牌的脊梁,他们没豪言壮语,却以最深情的方式写下了给小镇的戏剧情书。

  第七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式上,一曲《台北不是我的家》让大家认识了来自台湾的技术保障团队,台北艺术大学副教授、乌镇戏剧节技术总顾问杨金源便是他们中的一员。

  杨金源是为数不多的经历了乌镇戏剧节从蓝图到落地的人,他戏称自己第一次来到乌镇,是戏剧节“负三届”时。“2010年我跟赖(声川)老师来做场勘,乌镇大剧院的地基还没有挖,沈家戏园还是玻璃结构,国乐剧院尚未封顶……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当时,我其实不太知道未来这里将要发生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只是觉得风景很美。没想到三年之后,2013年第一届戏剧节真的来了,我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参与,不过从2014年第二届一直到今年,我都去参加了,我们的台湾技术团队,也已经是一个四五十人的阵容。”

  三年的准备期,乌镇最核心的工作便是对剧场空间的建设和改造,杨金源说,“每一个剧场都有它的属性,乌镇大剧院是从无到有,沈家戏园原来是一个茶楼,秀水廊有点中世纪风格,我们大家都希望在保有这些乌镇特色建筑的前提下,实现其剧场功能的重生。最有意思的恐怕是国乐剧院,开始国乐是没有屋顶的,没有屋顶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没有猫道(catwalk,剧场内的灯光、音响做维修或更换时的通道),要想能够演出,必须要加屋顶,但是猫道要如何设计,既要符合原来的尺寸,又要适应演出的需要,这些并不是台湾技术团队的功劳,而要归功于乌镇。”

  工作性质使然,每年的开幕式,杨金源通常不是在侧台,就是在后台。杨金源介绍,每年的戏剧节在艺术总监定下剧目后,下一个问题通常就是这些剧目能不能在乌镇实现落地,这牵涉到场地条件、演出时间等等,需要技术团队来一一沟通,特别是针对一些特殊的需求。“比如今年戏剧节的开幕演出《H-100秒到午夜》,早在今年5月底6月初就先期来到乌镇大剧院做场勘,场勘的目的是确定所有的硬体条件都是符合的,且我们没误解,如果有技术难点,是否有替代方案?这些我们都可以在场勘现场进行讨论。其实乌镇也有很多人才,但和国外剧组的沟通、特别是涉及到一些复杂程度较高的技术问题,可能台湾技术团队的经验更丰富一些。”

  但杨金源也表示,“这几年乌镇技术团队成长很快,已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工作流程。我其实也跟我的工作伙伴们说过,也许有一天,乌镇可能就不要求我们了。”眼下,在乌镇和台湾技术团队的协作下,沟通和技术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会展中心的剧场空间,可能昨晚还在演着一出戏,第二天下午就已经转换成另外一部戏的合成阶段了。

  十届乌镇戏剧节,杨金源记忆中最繁琐的一出戏是第二届的开幕大戏《白蛇》,“这出戏舞台上的布景不少,最特别的是它有一个斜坡舞台,所有的舞台装置和道具我们都尽量在乌镇本地或是上海制作。当时印象最深的就为了处理剧中的升降台,我跟机械师傅几乎天天都关在地下室,而这实际上也是我们的工作常态。”

  作为乌镇戏剧节的技术总顾问,戏剧节开幕后,杨金源正常情况下不会管很具体的工作,但今年赖声川的新戏《长巷》,杨金源便以赖老师救兵的身份帮忙处理了新制作的木板跟原来石头质感不合槽的问题。“我们就如同一个十项全能选手,可能样样都不是很精,但需要样样都会。”他利用一早上的时间帮赖老师把景绘完。“我在乌镇更像是一个备用兵,有时这边拆台,那边也拆,拆完还要翻台,人员极度欠缺的时候,我就会去帮忙。”

  杨金源本科的专业是电机工程,18岁时第一次看舞台剧,便是《暗恋桃花源》,剧中桃花瓣缤纷落下的一幕也注定了他一生的职业选择。

  十届乌镇戏剧节,杨金源感触最深的一个主题词便是“容”,“既是包容又有宽容,有些时候我们正真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会有一点点吃醋,一点点嫉妒,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你看到一个人过得比你好、比你更成功,虽然你们在同样的专业领域里,但是你祝福他,而不产生任何的怨念,这就是容的境界。坦白讲,我最近蛮喜欢看年轻人演戏,他们没太多的装饰,非常纯粹、自由,甚至冲动,即便是有很多的粗糙和不完美,但在看青年竞演时,我便会回想起年轻时自己对于剧场怀抱的梦想。”

  在耶鲁读书、在台北任教,走过国内外很多艺术节,杨金源眼中的乌镇戏剧节,最特别之处就是这里的风景。“刘若英曾经为这里代言过一句话,‘来过,未曾离开。’我也一样,从2010年到现在,我好像也没有离开过乌镇,这里就像是我的第二故乡。千年古镇、水乡造景、人文荟萃,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氛围和样貌的演出空间,即便第一届戏剧节只有6个外国团队,我们也不曾怀疑过乌镇的吸引力。现在我相信只要几位总监去邀请剧目,全世界的艺术家都非常开心能够来到这里。”

  回想第一届乌镇戏剧节开幕日,如今的乌镇景区销售公司副总经理许红印象最深的,便是当时的不知所措。那时的她不仅对戏剧、对戏剧节不了解,对新闻传播的行业规范也是一知半解。“那一年,赖声川、黄磊和孟京辉等几位老师的发起人团队给了我们非常大的支持,经过了这些年的磨合,现在更多的工作是以我们自己为主来完成的。”

  十届粗略估算下,许红和团队接触过的媒体不下五六百家,“刚开始时,我可能就是个螺丝钉,交给我们的工作是什么,我就去完成,但是到了今年,我们可能会更多地去发散,考虑的维度更多,包括处理一些突发性问题,需要自己去主动考虑、应变的因素更多了。”

  谈及与媒体的相处之道,许红称最重要的还是沟通。“媒体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而我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双方需要同频共振才能达到最好的传播,这其中就需要深入沟通和交流。不过这么多年我们很少去引导媒体,希望大家从各自的视角和语境去看待和展现乌镇戏剧节。”

  十届戏剧节,许红印象最深的一部戏是并不在戏单上的《梦游》,这部赖声川为乌镇定制的环境戏剧在许红看来,和其他的邀约剧目都不同。“十届以来,我们多多少少会看一些戏,但因为戏剧节期间媒体不仅有采访剧团和嘉年华团队的需求,也有对话发起人的采访,我们都要逐一把采访需求对接给不同的组,还要去安排细节,这些都会占用很多时间,留给我们的看剧时间可能就只有深夜的那场。我们也曾经把这个时段称作‘午夜惊奇’板块,而这也恰恰是我们工作量较少的一个时间段,这些年看的戏也大致集中在这个时间。”

  2010年,刚刚大学毕业的许红入职乌镇,面试时,HR的领导对她说之后还会做乌镇戏剧节,没成想,三年后第一届戏剧节真的横空出世。许红说,“我一个安徽人来到乌镇工作,是需要点勇气的,但乌镇这个平台值得信任。我们在做乌镇戏剧节之外,更多的是做旅游,公司的模式和价值观我非常认可。我不是学戏剧专业的,但通过戏剧节得到了成长,在这样一个平台上学到的东西,也是我选择留在乌镇的理由。除了尊重员工,乌镇同样尊重观众、热爱观众,甚至在乎观众的需求,在乎每一个热爱戏剧的人,这个初心非常纯粹。我自己也非常喜欢这样一个环境和状态,跟我的价值观非常匹配。”

  在许红看来,戏剧带给乌镇的改变已经体现在了下一代人身上。“戏剧节期间逢周末时,很多当地人、包括我自己,都会选择放弃各种培训班,带孩子来景区泡一泡,家长非常渴望孩子能够浸润在这么好的戏剧资源中。”

  今年戏剧节期间,许红怀着第二个宝宝完成了繁重的工作,她说:“有一次我老公问我你的兴趣是什么?我脱口而出‘乌镇’两个字。有时候在网上搜索其他内容,我也会不自觉地打上‘乌镇’,可能因为我的工作日常就是乌镇,这两个字也是和我自己关联度最大的。”

  今年戏剧节期间,许红发过朋友圈,称今年她的团队还没有人哭,要知道,每年戏剧节期间,团队都会有人掉眼泪。即便已经名声在外,但乌镇毕竟是一个江南小镇,因此在招聘时愿意留在这里的往往是没有过多经验的年轻人,95后、00后,戏剧节极大的工作量不断挑战着他们的情绪和承受力。十届下来,就是许红自己也曾经因为不被理解或是被误解而哭过。“现在团队的分工越来越正规合理,媒体老师也给予我们最大限度的宽容和理解,让我们的工作越来越顺畅。”

  黄磊的那句“永远热泪盈眶”非常触动许红,“不论你累或不累,开心还是委屈,戏剧节的气场和氛围,都是让人感动的。”

  戏剧节结束了,剧组和媒体相继离开,回到自己的城市,但许红和她的团队则要常年坚守在乌镇,戏剧节之后,紧接着就是互联网大会,然后便是元旦春节,之后是又一个新的轮回。

  长街宴是乌镇人古老的待客之道,也是每年戏剧节的最高潮,而每年的这一天,对于乌镇景区酒店管理中心总监吴新华和团队而言,都是全员上岗且满负荷运转的一天。

  虽然长街宴的菜单都是根据乌镇本地传统拟定的,但十届戏剧节,吴新华带领的团队年年都会根据戏剧节的主题,对菜单做调整。“针对今年的主题‘起’,我们推出了传统发‘羊’财暖锅,寓意‘扬起’。”至今,吴新华还记得第一届戏剧节长街宴的菜品,是根据乌镇当地传统制作的河虾类菜品。

  每年长街宴,菜谱都会根据嘉宾前一年的反馈做调整,但保留剧目永远是暖锅。长街宴前,最壮观的也是暖锅阵,当天下午四点多,望津里码头的空地上便冒起缕缕白烟,为长街宴准备的一百六十个火锅逐一点燃,升腾的热气氤氲着落山的夕阳。据吴新华介绍,长街宴最早是在乌镇的老街上,当地各家各户分别拿出自家的食材一起拼锅,以烘托过年的气氛。后来乌镇恢复长街宴也是根据历史进行考证后选择的食材和菜品,但戏剧节毕竟是一个艺术行为,在制作菜品时,吴新华和他的团队也会考虑跟戏剧结合,比如甜品中的脸谱造型就是一种呼应。

  每年戏剧节期间,可谓吴新华全年中最忙的一个时段,“场合和用餐地点分布很多,有开幕式酒会、有餐叙、有长街宴,还有嘉宾用餐等等,我们也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全世界,并借此宣传下我们中国和乌镇的美食。”

  十届戏剧节,吴新华对于几位发起人的口味早已谙熟于胸,“黄老师、孟导、赖老师,他们吃的是比较随便的,但我们却不能随便,会根据他们每个人的喜好去制作菜肴。比如黄老师很喜欢吃红烧肉,我们也不能顿顿给他吃红烧肉,会尽可能地选择其他的一些肉类,包括蔬菜,来调剂口味。赖老师则是吃的比较清淡,我们也会换着花样为他制作清淡的饮食。”

  随着戏剧节的规模逐年扩大,吴新华和团队的工作量也是递增的状态。“虽说工作量大了,但我和同事们能清楚看到这么多的嘉宾、剧组和客人,内心其实是开心的。基本上所有的酒店人员都参与到戏剧节的保障中,而厨房这一块甚至还从外围的一些酒店调人员来支援。目前景区的厨师团队有400多人,但戏剧节期间涉及的酒店体量也相对较大,所以我们得从外面调人来保障接待工作。”

  每年戏剧节开幕前半个月,戏剧节菜品的打样备料工作便已开始,今年除了羊肉锅,最有亮点的菜品无疑是源自当地丝绸业、用桑叶上面的桑果熬制的酱,做成的粽子慕斯。此外,酸甜微辣的醋汁黄鱼也在口味上进行了革新。

  十届长街宴,吴新华和他的团队从没在餐桌上用过餐,每年的这天,他都是在后面盯着每道菜的菜品质量和上菜节奏。“这么多嘉宾,一百六十多桌,单个体量的酒店很难完成,我们总共有三个餐厅参与制作,两位总厨、一位厨师长随时跟进。”

  吴新华是杭州人,2006年来到乌镇做主厨,他形容这17年在不停地学习和成长。第一届戏剧节,吴新华已是行政总厨,面对这么大的阵仗他也无经验,这两年的相对从容是逐年积累的。而这些年印象最深的便是去年的长街宴从室外挪到室内的独特经历,“长街宴其实和天气因素有很大关系,去年原本从天气预报上来看,当天其实下午4点多以后是不会有雨的,但临时下起了雨。我们不得已把整个长街宴全部移到会展中心的室内,整个工作量非常大。”

  做厨师23年,吴新华说,“都说美食是乌镇的一张名片,如果客人喜欢我们制作的食物,我心中的那种开心和满足,恐怕只有做厨师的人才懂。”

  十一黄金周一过,平时负责泥木工的乌镇景区配套保障部木工泥工主管钱建华,便和团队开始悬挂乌镇戏剧节的道旗。整个乌镇老街上200多面旗子,听起来数量并不惊人,但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络绎不绝的游客,每两三间屋子挂一面,还要让开监控和灯杆,每年的这项工作,五六个人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从第一届乌镇戏剧节开始,钱师傅便去参加了,悬挂道旗可以可以称为每年戏剧节的前奏。虽然目前旗子上的中外戏剧家他还是认不全,但比起第一届时,如今旗子上的这些面孔对于钱师傅而言,颇有些老熟人的感觉了。为了让旗子的支架与乌镇景区的房屋色调和材质更加融合,钱师傅和同事会提前动手制作木质支架。

  除了道旗支架,每年钱师傅还会制作很多剧中所用的小道具,有中国戏也有外国戏,剧组提供图纸和尺寸,木质的小凳子、小台阶便会在剧组合成时准时送到。十几岁开始学木工手艺的钱师傅,目前沿用的还是古老的榫卯工艺。虽然不善言谈,但内秀的钱师傅从未被剧组设计的各式小道具难倒过,“只要有图纸,我基本都能够实现。”

  公司为了让员工对戏剧多些了解,有时候也会组织员工观看戏剧,相对于看过的戏的内容,更触动钱师傅的是剧场的氛围。之前他唯一看过的就是村里过年唱大戏,剧场内的演出是有了乌镇戏剧节之后才第一次接触。

  今年,赖声川为乌镇定制的环境戏剧《长巷》中的桥就是钱师傅制作的。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钱师傅并不清楚自己制作的这些小道具都属于哪出戏,在剧中发挥着怎样的功用,但十届戏剧节,他就是以自己的匠人精神默默做着最基层的保障工作。